如今,仍有人在他那条“你认为人性最大的「恶」是什么?”的答案后面留言:“加油,朋友,一切都会过去的。”其他知友在下面回复:“他已经离开了……”
每日人物(ID:meirirenwu)文/韩逸
编辑/陈璇
这是魏则西离开这个世界的第天。
咸阳清晨有薄雾。孩子们戴着口罩,紧紧牵住大人的手穿过小区门前的马路;赶早买菜的阿姨和超市收银员谝着天气和闲话儿;上班族吃完一碗喷香的热米皮,急匆匆地抹抹嘴巴离开。在魏则西生前居住过的地方,一切平静如常。
甚至小区里有很多人没听过他的名字。“魏则西?这院这么大,你得知道他在哪个楼上才好找!”
在咸阳郊区的公墓里,魏则西安睡的地方很容易找到。听到有人打听“魏则西”,偎在躺椅上的门卫大叔会坐直身体:“沿着前面那个道道,过了左边的口口,上去,一直往西。”
在咸阳郊区的一处公墓里,魏则西的墓碑静静伫立。图/韩逸
在一片刻写着“严父”“慈母”的哀婉中,“爱子魏则西”的石碑格外醒目。墓园里除了偶尔掠过的飞机轰鸣,只听得几片晚落的冬叶被吹到地面。
和另一个世界的安静不同,网络中有“魏则西”出现的地方,必是一片争吵。
人们反复提及这个名字,医院虚假广告、百度竞价排名,又或者舆论倒逼制度革新的话题时,“魏则西之死”成了年绕不过、避不开的引子。
长眠地下的他,留给父母无尽思念,和身陷舆论漩涡中心的无所适从。
伤逝
魏海全不愿意见人,不管是生人还是熟人。
遇见熟人时,人家难免投来安慰的眼神,不管那里面包含的是善意的同情还是鼓励,小心翼翼地搭话都让他重复意识到同一个不愿回想的事实:“儿子没了。”
生人也不行。走在大街上,冷不防看到和魏则西个头身形都相仿的小伙儿,心里像扎进刀子,被狠拧一把。“爸!”听到别人家儿子喊一声,他会愣住,老泪一下子迸出眼角。
“疼啊。”
他现在最常窝在自己物业公司办公室的小屋里间,偷偷点燃一支烟。他有高血压,老婆儿子都不让抽。所以从前儿子回来过周末的时候,他能忍住三天不吸烟。要等到礼拜一,魏则西回学校上课,他回单位上班,才赶紧来一口,那时候,抽一根是解乏,图个乐。
病情没有复发之前,一家三口在合影中笑得很开心。
现在,儿子不会再搓着他耳朵烦他,用命令老子的口气叫他不要吸烟了。烟雾缭绕里,他反而觉得没趣得很,吸了一半,也就掐掉了。
干什么都要想儿子,吃饭想,走路想,睡觉想,回家想,上班也想。
同事发现,魏海全多了个新习惯,没事的时候,他会绕着公司旁边的咸阳湖走,一圈一圈,走得很慢。
湖边没有人,可以尽情想儿子,也可以暂时什么都不想。
“没法想开,也挺不过来。”在放弃了最初“跟着儿子一起去”的想法之后,活着没了其他的奔头。一天天好像过得一样,又格外难捱:最好谁都别来找,哪也不用去。
虽然单位离着家有半小时车程,中午往返要用上一小时,魏海全还是每天回家吃饭。王丽(魏则西母亲,化名)会做好两碗油泼面等他回家,两个人沉默着吃完。即便说上两句闲话,也会忽然长叹一声,“唉……”
回应他的也是一声轻叹,“唉……”
爱子
但是不能不见人。为儿子治病欠下的钱和人情要慢慢还,亲戚朋友的红白喜事要参加,在关心他们的人面前,腰板要挺得直直的。“则西的腰板就永远挺得笔直,1米83的个儿,走路那个飘逸,对知识那种渴求啊。”
“不再接受网友的汇款。”这是魏则西的遗愿。临走之前的那天晚上,他把父母叫到床前,让他们关掉所有手机。“人情债不能再欠了,走之后不能再收一分钱,谁的钱也不要了。”
他们遵照儿子的嘱咐,把魏则西生前留下的4万块网友的爱心汇款送到他的母校西安电子科技大学,建立了一个基金,给更需要的人。朋友和同学再送来的钱,他们也不再接受,全都想办法捐出去。
“一个研三的学长因为在沣峪口骑车出车祸,两次开颅一直没醒来。这回捐的比平时多,。叔叔,给您说一下。”11月13日晚上,魏则西的同学尚丫丫发来这条